
第8章
喻夫人手中的湘绣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,她死死咬住下唇,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南衣。
喻将军的手掌覆在夫人颤抖的肩头,指尖微微发颤,却仍强作镇定地轻拍安抚。
这位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,此刻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片刻后南衣的指尖轻轻捻动取下指尖的“九螭透骨针”,观察着喻渡时的变化。
再一根一根取下其余几根金针。
她的动作极稳,却掩不住额间细密的冷汗和微微发白的唇色。
这一番施针,几乎耗尽了她大半精气。
果然不是专业的,自己还需要好好学习。
“你先闭眼休息,“南衣的声音轻若耳语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“半个时辰后,我再过来。“
南衣起身给了夫妇两人一个眼神。
喻夫人立刻会意,柔声对儿子说道:“渡时,你好好休息,待会母亲跟南衣姑娘再来看你。“她的声音温柔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,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。
三人行至院中,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。
南衣抬眸扫过夫妇二人,缓缓开口:“待会我会去问问喻公子,若他不愿意清醒......“她顿了顿,未尽之言在空气中凝结成霜。
若他不愿,还有多少时间?“喻夫人急切地追问,
南衣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星图裂纹上,声音平静“若他不愿,他不会死,只会像之前那样,永远困在睡梦中。“她顿了顿,“或者说,昏迷中。”
“与活死人无异”南衣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。
话音落。
喻夫人突然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石桌上的茶盏。
滚烫的茶水泼在裙摆上,她却浑然不觉。
“为何啊......“她的声音支离破碎,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,“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,让他这样不顾我们......“
南衣看见喻将军的手掌悬在半空,想要扶住妻子却又收回。
这位铁血将军的眼底,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深重的无力感。
他的目光越过南衣,落在正厅方向,那里隐约传来药炉沸腾的声响,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。
“夫人......“南衣刚要开口,却见喻夫人猛地扯下颈间的翡翠坠子。
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摔在地上,碎成几瓣,露出中空处暗藏的符纸——那是张泛黄的护身符,上面依稀可见“平安”二字,却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。
南衣轻叹一声
她无法参与别人家务事,起身走到另一边观察这个院子。
室内,喻渡时的耳畔隐约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诉。那些支离破碎的质问穿透门扉,一字一句砸在他心上:“为何啊......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......”
为何?做错了什么?
喻渡时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锦褥,指节泛白。
他们什么都没做错
这场筹谋了十几年的局,这具被判定为死肉的身躯,终于等来了他的希望。
半个时辰后,院中的哭声渐渐止息。喻夫人终于控制住了情绪。
南衣依旧坐在那张方凳,床上的喻渡时眼神清明如深潭,倒映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。
“我叫南衣。“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。
喻渡时轻轻眨眨眼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:“喻渡时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却意外地好听。
南衣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,思索着该如何开口。
床头的黑金玉突然泛起微光,仿佛在催促着什么。
“南衣姑娘想说什么尽管说。“喻渡时率先打破沉默,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导。
“你为何不愿清醒?“南衣直截了当,“算了原因你不必跟我说。我现在只问你一句——“她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治疗?“
话音落下,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。喻夫人的帕子再次被攥得死紧。夫妇二人屏息凝神,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床上的儿子,仿佛在等待一场命运的宣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