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第9章
室内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,四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。黑金玉在枕边泛起微弱的脉动,像是某种生命的律动。
“我愿意。“喻渡时的声音很轻,却如惊雷般在寂静中炸开。
南衣只是淡淡地“嗯“了一声,仿佛这答案早在意料之中。
她起身的动作与喻将军夫妇的上前几乎同时发生——那对父母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床榻,南衣则悄然退至一旁,为他们让出空间。
“渡时......”喻夫人的呼唤支离破碎,泪水浸透了儿子的被褥。
喻将军紧紧攥着儿子的手,这位铁血将军此刻却只会不住地点头,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亏欠都化作这简单的动作。
南衣看着这幕人间至情,眼神微动。
她悄无声息地退向门外,却在转身的刹那,瞥见喻渡时越过父母的肩头,向她投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。
那目光里,藏着太多她尚未读懂的东西。
南衣推开雕花木门,檐角铜铃被夜风惊动,发出细碎的清响。
她仰起头,天幕低垂,浓雾如纱,这雾霭笼罩的景象,恰似她此刻的心境——前路茫茫,来处难寻。
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,那里还残留着九螭针的寒意。
黑金玉的能量在经络间流转的触感犹在,却让她想起纸皮信上那句“时机未到“的警告。
檐下灯笼在雾中晕开一团暖光,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仿佛要将她与这陌生的人间牵连在一起。
南衣垂下头,看着掌心若隐若现的靛色脉纹,她忽然很想回到玉山的小院,至少那里有自己生活的痕迹,熟悉的环境,还有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神奇。
南衣深叹一口气,檐角铜铃随风轻晃,将她的叹息揉碎在暮色中。
她抬手揉了揉眉心,指尖触到一丝凉意——不知何时,雾霭已在发间凝成细密的水珠。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她低声自语,目光落在腕间若隐若现的靛色脉纹上。
纸皮信从不会让她做无意义的事,这一点她始终坚信。
就像当年将她带到这个世界,就像指引她救下喻渡时,就像它让自己找到黑金玉一样,每一步都暗含深意。
“南衣姑娘。”丫鬟的声音从廊下传来,惊醒了她的思绪。
南衣微怔:“嗯?怎么了?”
“夫人说请您过去一起用饭。“丫鬟提着灯笼上前福了福身。
南衣这才惊觉天色已暗,檐下早已点起灯笼。
她竟在廊下站了这么久,连时间的流逝都未曾察觉。“啊,好。”她拢了拢衣袖,“你带我过去吧。”
丫鬟提着灯笼在前引路,南衣跟在后面,看着地上两道被拉长的影子。
一道是丫鬟的,规规矩矩;
另一道是她的,影影绰绰,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浓雾中。
跟着丫鬟穿过回廊,南衣又一次踏入“植院”。
黑金玉的能量显然已经开始发挥作用——喻渡时竟已能起身,此刻正倚在廊柱下等她。
暮色中,他的身影修长挺拔,与中午那具枯槁的病躯判若两人。
檐下灯笼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,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。
“南衣姑娘。”他轻声唤道,嗓音清润如玉,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沙哑。
她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他略显单薄的衣衫上:“喻公子,别站在外面。“语气虽淡,却带着医者本能的关切,“夜露重,你的身子还未痊愈。”
喻渡时闻言轻笑,却并未移步:“多谢关心。只是躺了太久,想多看看这人间。”他的目光越过南衣肩头,望向远处朦胧的月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