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 厮杀（中）
“阿罗耶这只小猫如此畏惧我，你这只还在他麾下的奴才，应该跪下向我臣服才是。”
罗杰黑色的眼珠就一直瞪着，仿佛永远不会眨眼。他抬头眺望倾泻而下的大雨，冷笑起来。
“我是凛冬与饥馑化作的凶灵，
以贪欲啮噬血肉，魂灵遭吾之啃蚀。”
魂识交换的罗杰，已经潜藏在大脑内，任由温迪戈操纵他的身体。
这句诗非常熟悉，罗杰回忆那日被白头老鹰逮捕的画面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会晤温迪戈。
“饥馑？饿鬼……”阿泰朗声说道：“难怪球滕中了你的蛊毒后，想要吃，不停地吃，将血食当作了清水大口啜饮，这比酒还浓烈，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。”
瘦小的阿泰，已然站在了大片大片的紫色曼陀罗当中，花簇将他拥趸，雷云为他披上黑衣，大地一闪白光，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便被查打他们看个真切。
罗杰垂着双手，身子前倾，一步一步重重踩着地下打湿的泥地，雨水似乎只笼罩着他方圆五米，形成了一幕奇观。
查打和两个动物，一大二小，都纷纷退却好几步，本来静谧异常的这一小片峡谷平地，随着阿罗耶大手一压，大风狂涌，空气被横向吹来的枯叶切割成无数份，查打的头被一片枯叶砸中后，竟然割出了一条血痕。
他为此大惊，一下改变形态，蜷曲鳞背，四肢压低，马上进入了隐匿状态。
期间，他还不情愿地尾巴一扫，将两个要被大风吹进天空的动物卷进了自己身下。
“啊！我感到自己坠入了尼亚加拉瀑布，太恐怖了！”纽曼呜呜大叫，绅士的尊严丢得一干二净。
“你别吵，是这个蜥蜴先生救了我们，”潘感到背后贴上了温暖的腹部，能够呼吸了，感激地说：“蜥蜴先生，有机会来我芝加哥城的房子坐一坐，我会托关系给你谋求一份体面的工作。”
“他听得懂吗？”臭鼬纽曼问道，“他是印第安人，你让他来北方的白人地盘受罪吗？”
“这时候又不提你父亲在白宫的关系了。”
“你在挖苦我？！”
查打非常痛苦，不是身体方面，而是精神方面，他已经受够了两个白人叽叽喳喳、充斥虚伪的语言，如果不是大哥看重他们，查打早就生吃了他们。
幸好，罗杰有了动作，让臭鼬他们一下转移了注意力，盯着眼前的战场观战。
三头动物都是人，他们就这样看着雨幕内的混血少年，和那名有史以来排的上号的暴君，展开了对峙。
……
罗杰原本浑身浸透雨水，却在他走到阿泰正面的五米处时，一下挺直了背。
他冰冷的肌肤产生了热浪，将雨水蒸发，从外面看，他似乎披上了一顶空气罩。
“饿鬼是我的祈福之语，不是诅咒，挨饿能带给诸人直接了然的欲望，屏除俗世的杂念。”
罗杰张口便是嘶哑低沉的语言，嗓音宛如牛哞，每一个字都带上了震感，在山谷产生了回音。
也是因为说完这句话，阿泰惊诧，发现自己在布拉索斯山谷控制的风、雷与大雨，竟然隐隐有脱离掌控之象，要朝他自己攻击而来。
于是，他不再观察更多的细节，脚后一踩，一把百斤重的铁铸回旋镖便被挑了起来，被他握住了其圆心镂空的手柄。
轰然一声撕裂空气的爆音，回旋镖带着庞大的声势，劈开了白光弥漫的夜空。
罗杰的耳膜激烈震动，听起来宛如无数列火车头撞过来，他仍然垂着手，见到刃尖切碎了雨幕，瞬间便要斩断他的脖颈。
刹那之间，他的后脑砰地一声爆开，甚至带上了鲜血淋漓的脑浆，两只黑手化作了黑色羽翼，顷刻展开。
黑手直接握住这柄回旋镖，产生了排山倒海的冲击力，罗杰被连带着向后撞去，撞出了雨幕，整个身子被两只黑手握持的回旋镖卷向了天空。
这是……远比那日巴图妻子更强的力道，罗杰在脑海内感到天旋地转，发觉自己的身子旋成了残影。
二十米，三十米，五十米，罗杰发现山谷越来越远，那一簇簇紫色花朵变为了小点。
巨大的晕眩让他非常不好受，直到冲到了百米高空，他感到自己从峡谷一边晃到了另一边，那逐渐缩小的山谷也骤然放大，清晰起来。
数秒过后，罗杰松开了黑手，一下跌倒在雨幕的原来位置，两只双腿给折成了惨不忍睹的幅度。
骨裂修复的爆响噼里啪开传来，罗杰那张睥睨世间的邪笑，与阿泰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你长出了两只黑手，”阿泰大手一抬，将失去了惯性的回旋镖，精准地接到了手里，他甚至没有挪动半步，缓缓说道：“现在我将你原型打了出来，你能恢复到这个实力，是因为吞了我们的祖灵阿罗耶。”
罗杰没有说话。
阿泰继续说道：“你还有最后的机会，放弃这具躯壳，我可以为你寻求一副更好的容器，喂你数不尽的白人和黑人，这是我能允诺的条件。”
“你的躯壳最合适。”罗杰指着阿泰那单薄的身影，举着一副几乎比他高的铁器，实在是不成比例，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强。
“我？”阿泰摇摇头，当场拒绝道：“你是上古以来存在的凶灵，恶灵，我至今不见任何历史记载你的事迹，如果阿罗耶所说属实，你来自南方的大陆，那你一定拥有无尽宝贵的财富——我将你的力量形容为财富，是因为它能被我们掌控。”
“你想通过我的“财富”，发展自身的势力，我能从你的眼中，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蝼蚁之辈，它们贪婪，痴心妄想，永不满足现在的权力；它们登上宝座，戴上王冠，永不止于地图上的小小一点。”
“你这点和我爹很像，”阿泰侧头看向了北方，喃喃道：“他总爱说教。”
“我可比你爹的祖宗还要大。”罗杰狂笑，双腿恢复完全，脑后两只黑手重重合拍，瞬间产生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。
这圈气浪，席卷到罗杰背后百米处，掩藏于植被的查打，令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。他大惊失色，马上挪动前蹄，堪堪将气浪挡在了纽曼和潘的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怪物！”纽曼浑身炸毛，看着长着六肢的罗杰，他此时给人的感觉非常陌生，宛如被魔鬼俯身似的，说的话堪比火车的汽笛声，简直要逼迫他们变成聋子。
“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，”潘先生看着雨幕内的怪物，小声说道：“罗杰·霍尔斯要想住在北方来，你爸的关系可动不了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还提我爸？”纽曼愤恨回应。
“这头怪物，要是被华盛顿政府知道，全国上下都要乱了套了。”
潘虽然见到了德克萨斯诸多超自然的事迹，加上自己也属于超自然的“倒霉者”之一，可从未见过霍尔斯这么变态的生物。
还有这个阿泰，潘隔着百米，看着他的身影，一时间产生了对未来的担忧。
这个人，若是向白人宣战，国家秩序还能存在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