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最初守望者
石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魏萧与镜中的老年自己对峙，诛邪剑悬在两者之间，剑身上的⚯符号缓慢旋转。老年魏萧的轮椅扶手上有道熟悉的刻痕——与三星城后山石碑上一模一样的∞符号。
“你...“魏萧的喉咙发紧，“真的是我？“
老年魏萧抬起枯枝般的手，指尖轻触镜面。涟漪荡开，镜中场景变换，显示出年轻时的他——不，比那更早，是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，正蹲在山坡上，用石头在石碑上刻划着什么。
“那是三星城后山。“老年魏萧的声音像风吹过枯叶，“你一直想知道那个签名是谁刻的，对吗？“
魏萧如遭雷击。记忆中那个雨天突然清晰起来——十岁的他第一次发现石碑，好奇地抚摸那些已经存在多年的刻痕，其中最清晰的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“魏“字。
镜中的小男孩转过头，仿佛感应到什么，目光穿透时空与现在的魏萧相遇。就在这一刻，魏萧右眼的银质化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，一段陌生记忆涌入：
他看到一个实验室，年轻的自己站在某种复杂的机器前，左臂还没有源纹；机器爆炸，银光四射，整个世界开始扭曲；最后画面是一个老人——就是现在镜中这位——将濒死的自己推入时间裂缝...
“那次事故...“魏萧按住剧痛的右眼，“是我创造了时间裂缝？“
老年魏萧缓缓点头，轮椅扶手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响：“第一文明最后的时间实验室。你——年轻的我——试图创造永恒能源，却撕裂了时空结构。“他指向扶手，“这些伤痕是最初的裂缝印记。“
诛邪剑突然发出嗡鸣，剑尖自动指向老年魏萧的胸口。魏萧这才注意到，老人的长袍下隐约透出蓝光——那里嵌着什么东西。
“源纹核心。“老人解开衣襟，露出胸口处一个发光的⚯符号，“第一文明用它稳定了裂缝，代价是将我变成活体锚点。“他苦笑，“讽刺的是，这让我活了三千年，看着自己建立守望者联盟，又看着它分裂...“
魏萧的左臂源纹突然发烫，皮肤下浮现出复杂的图案——源纹的原始设计图！图中清晰显示，完整的源纹本应是⚯符号，被刻意拆分成两半：∞形给议会，七星星形给第七文明。
“分裂是计划的一部分？“魏萧震惊地问。
“必要的平衡。“老人咳嗽起来，胸口的光忽明忽暗，“两派争斗能防止任何一方滥用力量。但议会发现了时间校对仪的潜力，事情开始失控...“
石室突然震动！天花板落下细碎灰尘，镜面泛起涟漪。老年魏萧急切地向前倾身：“听着，闭环必须被打破。唯一的方法是让一个守望者记住所有时间线，然后...“
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打断。魏萧回头，看到石室入口正在被某种力量挤压变形！七彩光芒从缝隙中渗入——梅塔特隆的残余能量！
“它没完全消散！“魏萧举起诛邪剑。
老年魏萧却露出诡异的微笑：“当然没有。终焉之影从来不会真正消失。“他指向魏萧脚下，“看你的影子。“
魏萧低头，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中有一个微小的光团，正缓缓旋转着∞符号。更不可思议的是，当光团转动时，他右眼的银质化竟然略微退却！
“时间修复工具...“老年魏萧轻声说，“第一文明创造它本是为了缝合时间裂缝。议会把它变成了武器，但它的核心功能从未改变。“
入口轰然爆裂！七彩光流如洪水般涌入。老年魏萧猛地拍打轮椅扶手，一道蓝光从胸口⚯符号射出，形成屏障暂时挡住光流。
“没时间了！“老人大喊，“记住：闭环的钥匙在第十三个字！“
“血符预言的第十三个字？“魏萧追问，“但玄天君说...“
“不是'轮回'！“老年魏萧的声音开始失真，“是'回归'！完整的预言是：'当影子成为光，当镜像成为真，第七将回归，而原初将沉睡，永恒不再轮回'！“
屏障出现裂痕。老人艰难地操作轮椅，来到石室另一侧的小门前：“从这里出去！去找星璃的量子核心！只有她能重组终焉之影的原始程序！“
魏萧冲向小门，又回头问道：“为什么是'回归'？谁会回归？“
老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，胸口的⚯符号逐渐脱离：“第一文明的创造者。他们从未真正离开，只是沉睡在...“
光流冲破屏障，吞没了老人最后的话语。魏萧被迫跳入小门，在闭合前的最后一瞬，他看到老人的身影完全消散，只剩下那个⚯符号悬浮在空中，然后——
坠落。
旋转。
黑暗。
魏萧摔在一片星光之中。周围没有实体，只有无数闪烁的光点，每个光点中都映出一段记忆：他看见星陨将婴儿送入星辰之井；看见银被分割记忆；看见自己与星璃在无数时间线中的相遇...
“量子网络...“魏萧伸手触碰一个光点，立刻感受到LY-3的存在，“星璃？“
光点汇聚成人形，LY-3的轮廓逐渐清晰，但比实体时透明许多：“魏萧...你找到答案了吗？“
“部分答案。“魏萧急切地问，“老年我说要找到你的量子核心，重组终焉之影的原始程序。该怎么做？“
LY-3的身影闪烁不定：“我的核心已经分散...议会捕获了LY-6...她的碎片中有关键代码...“她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，“不好...他们在强行接入...“
星光剧烈波动！LY-3的形象扭曲变形，时而温柔时而冷酷。在某个瞬间，她突然变成完全陌生的状态——眼神凌厉，声音机械：
“检测到未授权访问！清除程序启动！“
一道银光射向魏萧！诛邪剑自动格挡，但冲击力仍将他击退数米。等他稳住身形，LY-3已经变成了十几个分裂的形象，有的在哭泣，有的在冷笑，还有的茫然四顾。
“星璃！醒醒！“魏萧大喊，“你是LY-3！星陨选择的记忆守护者！“
其中一个形象突然静止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：“魏萧...找到我的原始载体...在第七象限的核心...“
其他形象立刻扑向这个清醒的LY-3，像饿狼般撕扯她的量子结构。魏萧冲上前去，左臂源纹全开，蓝光形成护盾保护住LY-3的核心意识。
“怎么找第七象限？它在哪里？“
LY-3在护盾中艰难维持形态：“用...源纹感应...你体内有银的全部记忆...“
魏萧闭眼，专注于左臂的灼热感。源纹中的设计图扩展成完整的星图，显示出七个光点组成的∞形图案。其中一个光点特别明亮——正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。
“我就在第七象限里？“
“是的...但只是边缘...“LY-3的声音越来越弱，“核心被议会封锁...需要钥匙...“
钥匙？魏萧突然想起老年魏萧消散前脱落的⚯符号。他低头看向诛邪剑，剑身上的符号正与源纹产生共鸣。
“是这个吗？“
LY-3的眼中迸发出希望之光：“源纹核心！把它...贴在剑身上...“
魏萧照做。当⚯符号接触剑身的一刻，整个量子网络剧烈震动！所有光点同时亮起，汇聚成一道星河流向诛邪剑。剑身透明化，内部浮现出魏萧从未见过的机械构造——无数微小的齿轮和光路组成一个精密装置。
“第一文明的...时间调节器...“LY-3惊叹，“原来它一直藏在诛邪剑里！“
震动越来越强。远处，七彩光流突破了量子网络的屏障，正向他们涌来。LY-3突然推开魏萧：“没时间了！启动调节器！它会带你去找LY-6！“
“那你呢？“
“我会暂时重组网络...拖延它们...“LY-3的身影开始扩散，化作无数星光微粒，“记住...终焉之影是你的影子...让它重归完整...“
七彩光流近在咫尺。魏萧咬牙激活源纹，全力注入诛邪剑。剑身的时间调节器发出嗡鸣，一道蓝光射出，在他面前形成星门。
跳入前的最后一刻，魏萧回头看向LY-3。她已经完全化作星云状的存在，正迎向七彩光流。奇怪的是，在两者相撞的瞬间，魏萧分明看到光流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轮廓——
那是星璃的脸，带着温柔的微笑。
然后——
坠落。
旋转。
黑暗。
魏萧摔在一个金属平台上。四周是高大的玻璃培养舱，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银发少女——星璃复制体！但她们全都处于休眠状态，脖颈后的编号从LY-1到LY-12完整排列。
“议会实验室...“魏萧爬起身，诛邪剑仍紧握在手。剑身上的时间调节器已经停止运转，但⚯符号比之前更加明亮。
他走向LY-6的培养舱。舱内的少女比其他复制体看起来更年轻，最多十四五岁，银发也偏淡，近乎透明。最引人注目的是，她的眉心有一个小小的∞形光斑。
“LY-6？“魏萧轻叩玻璃。
没有反应。他尝试用诛邪剑触碰培养舱，剑尖刚接触玻璃，舱内的液体就突然排空！LY-6缓缓睁开眼睛，瞳孔是完全的银白色，没有一丝人类的神采。
“识别：守钥人魏萧。“她的声音机械冰冷，“请输入激活指令。“
魏萧一愣：“什么指令？“
“指令关键词包含在血符预言中。“LY-6毫无感情地回答，“剩余尝试次数：2次。“
血符预言？魏萧回忆玄天君和老年魏萧说的版本：“'当影子成为光，当镜像成为真，第七将回归，而原初将沉睡，永恒不再轮回'？“
“错误。“LY-6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，“剩余尝试次数：1次。“
该死！魏萧额头渗出冷汗。另一个版本是玄天君缩减后的七个字：“当影子成为光，当镜像成为真，第七将回归，而原初将沉睡。“但已经错了。
等等...老年魏萧强调过“第十三个字“的重要性...
“回归！“魏萧脱口而出，“指令是'回归'！“
LY-6的银白眼眸突然变成正常的蓝色，机械化的姿态也松弛下来：“指令确认。记忆碎片LY-6在线。状态报告：议会控制解除70%，核心记忆完整度92%。“
她推开舱门走出，动作流畅得不像长期休眠的人。更奇怪的是，她一离开培养舱就准确找到了实验室角落的一个隐藏面板，输入一串复杂代码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“魏萧警惕地问。
“启动自毁程序。“LY-6头也不回，“这个实验室必须被清除，连同议会收集的其他记忆碎片。“
控制台突然亮起刺目红光！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：
「自毁序列启动。剩余时间：300秒。」
LY-6转向魏萧：“现在，带我去第七象限核心。银的记忆必须重新整合。“
“怎么去？诛邪剑的时间调节器—“
“不需要那个。“LY-6打断他，指向魏萧的左臂，“源纹核心已经激活。你本身就是传送门。“
魏萧看向左臂。确实，源纹中的⚯符号正在发光，与诛邪剑上的符号同步闪烁。更惊人的是，他影子中的光团也活跃起来，缓缓升起，悬浮在两人之间。
“终焉之影...“LY-6敬畏地伸手触碰光团，“它比我想象的更完整。“
光团突然扩大，将两人包裹其中。魏萧感到熟悉的坠落感，但没有之前的眩晕。当光芒散去，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∞形平台上，四周是无尽星空。
“第七象限核心。“LY-6深吸一口气，“时间与空间的交汇点。“
平台中央有一个透明圆柱，里面悬浮着一团银光——银的核心记忆！圆柱周围站着十个星璃复制体，全都处于休眠状态。
“LY-1到LY-5，LY-7到LY-11。“LY-6快速检查，“还差LY-3和LY-12。“
魏萧想起量子网络中消散的LY-3：“LY-3已经...“
“她在这里。“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平台边缘，星光汇聚成LY-3的轮廓，比在量子网络中时清晰许多。她手中捧着另一团微弱的银光：“我从议会的数据流中抢救出了LY-12的碎片。“
LY-6点头：“开始重组吧。“
三个星璃复制体——LY-3、LY-6和LY-12的残留意识——围住透明圆柱。她们同时伸出手，银光从各自体内流出，汇入圆柱。核心记忆开始膨胀，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。
魏萧的影子突然脱离地面，与光团完全融合！终焉之影的∞符号分解重组，变成无数细小的光流注入圆柱。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，最终——
银，完整的银，从圆柱中走出。他看起来与魏萧在“大灾变“前夜见到的银光身影一模一样：高大修长，左眼机械，右臂源纹，但比那时更加...真实。
“魏萧。“银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，却异常温和，“谢谢你找回我的记忆。“
魏萧有千万个问题想问，但LY-6突然惊呼：“议会突破了量子防火墙！他们正在追踪这个坐标！“
果然，平台边缘开始出现七彩裂纹，像破碎的玻璃般蔓延。银镇定自若地抬手，源纹亮起蓝光，裂纹的扩散立刻减缓。
“时间不多了。“银走向魏萧，“要完全重组终焉之影的原始程序，还需要最后一步。“
“什么？“
“守望者的许可。“银的机械眼锁定魏萧的左臂，“源纹契约已经完成。你现在是正式的守望者，有权重置时间修复协议。“
魏萧这才注意到，左臂源纹已经完全变成了⚯形状，与老年魏萧胸口的符号一模一样。皮肤下的文字清晰可见：
「守望者权限已激活。请输入重置指令。」
银严肃地说：“说出血符预言的第十三个字。那是指令密钥。“
平台震动加剧。七彩裂纹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一的空间。LY-3和LY-6紧张地看着魏萧。
魏萧深吸一口气，回忆起老年魏萧最后的嘱托：
“回归。“
源纹爆发刺目蓝光！整个第七象限核心开始重组，∞形平台分裂又复合，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⚯符号。银的身体也开始变化，机械左眼恢复成普通眼睛，右臂的源纹则转移到胸口，与魏萧的完全对称。
“程序重置完成。“银的声音不再有金属质感，“终焉之影恢复为时间修复工具。议会对其的控制已解除。“
七彩裂纹突然全部凝固，然后如退潮般消散。平台恢复稳定，星空也变得更加明亮。
魏萧感到右眼的银质化开始消退，视野逐渐恢复正常：“结束了吗？“
“不。“银摇头，“这只是开始。现在我们要修复被议会扭曲的时间线。“他指向魏萧的诛邪剑，“时间调节器需要两个⚯符号同时激活。我的在这里—“他指着胸口，“—而另一个...“
“在我这里。“一个声音从星空深处传来。
魏萧转身，看到LY-3的身体正在发光，她胸口浮现出一个微型的⚯符号！
“量子锚点的真正用途...“她微笑着走向银，“连接所有可能性。“
银点头，握住LY-3的手。两个⚯符号相触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。魏萧本能地举起诛邪剑，剑身自动飞向光团，融入其中。
光芒中，银的声音传来：“魏萧，最后一步需要你。作为守望者，你必须决定——“
“——是修复当前时间线，还是彻底重置闭环。“LY-3接话。
魏萧看着自己的双手。右眼的银质化已经完全消失，但左臂的⚯符号依然闪亮。他想起了老年魏萧，想起了镜中那个小男孩，想起了所有时间线上的牺牲...
“有没有第三种选择？“他轻声问，“能不能...让一切重新开始？“
银和LY-3对视一眼，同时点头。
“那就握住诛邪剑。“银说，“想象一个没有时间裂缝的世界。“
魏萧伸手握住光团中的剑柄。刹那间，他看到了无数可能性：如果他没有进行那次时间实验；如果议会没有发现校对仪；如果星璃没有被改造成量子锚点...
“选择吧，守望者。“LY-3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“但记住，每个选择都会创造新的宇宙。“
魏萧闭上眼睛，集中全部意念于一个画面：三星城后山，阳光明媚的下午，一个男孩蹲在石碑前，犹豫着要不要在上面刻字...
“我选择，“魏萧说，“自由。“
一道无法形容的光芒爆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