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新世界的旧影子

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入眼帘。

魏萧猛地坐起，冷汗浸透后背。梦中最后的画面仍在脑海中闪烁——那道吞噬一切的白光，银和LY-3融为一体的身影，以及自己喊出的那个词：“自由“。

房间很陌生。木质家具，粗布窗帘，墙上挂着三星城常见的那种编织挂毯。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——右眼没有银质化，左臂皮肤光滑完好，没有任何源纹痕迹。但当他集中注意力时，却能感觉到左臂内侧有种微妙的灼热感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蛰伏在皮肤之下。

“魏萧？“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，“你醒了吗？“

那个声音让魏萧心脏停跳了一拍。他踉跄着冲到门前，一把拉开——

星璃站在晨光中，银发随意地扎在脑后，穿着普通农家女孩的粗布衣裙。没有量子光芒，没有LY编号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、真实的少女。她眨着蓝眼睛，被魏萧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。

“做噩梦了？“她伸手摸了摸魏萧的额头，“你脸色很差。“

触感温暖而真实。魏萧突然紧紧抱住她，感受着她胸腔中的心跳。星璃先是僵住，随后轻轻回抱，银发间淡淡的草药香萦绕在魏萧鼻尖。

“我梦到...“魏萧声音嘶哑，“梦到你变成了别的样子。“

星璃轻笑：“我能变成什么样子？长角长尾巴的妖怪？“她推开魏萧，端详他的脸，“不过你确实不对劲。要不要去后山采些宁神草？“

后山。石碑。

魏萧突然抓住星璃的手腕：“后山的石碑...上面有刻字吗？“

“石碑？“星璃歪着头，“哦，你说那块光滑的大石头？从来没人能在上面留下刻痕，据说试过的人都会倒霉。“她压低声音，“老张头的儿子去年试过，第二天就摔断了腿。“

光滑的石头？魏萧脑中闪过那个雨天，年幼的自己抚摸石碑上已经存在的刻痕。历史被改变了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“他抓起外套冲出门，差点撞上门外的玄天君。

老道士——不，在这个时间线里，他似乎只是个普通草药师——端着热气腾腾的碗，花白胡子翘起：“急急忙忙的，像见了鬼似的！喝了这碗安神汤再走！“

魏萧接过碗一饮而尽，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。味道莫名熟悉，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时玄天君熬的药。但那个玄天君会法术，而这个...

“谢谢，师父。“魏萧试探性地用了这个称呼。

玄天君拍拍他的肩：“今天怎么这么客气？快去吧，别让星璃等久了。“

阳光明媚的山路上，魏萧刻意放慢脚步，观察着这个“新世界“。三星城比他记忆中更加繁荣，街道上人来人往，没有任何议会或第七文明的痕迹。孩子们嬉笑着跑过，其中一个撞到魏萧腿上，抬头露出天真笑脸：

“对不起，先生！“

魏萧怔住。这孩子长得像极了溪木村的一个小孩，那个在终焉之影降临前被他救下的男孩。但溪木村在这个时间线存在吗？

后山的石碑静静矗立在阳光下，表面确实光洁如新。魏萧伸手抚摸冰凉的石面，触感陌生又熟悉。

“看吧，我说没刻痕。“星璃蹲在一旁采摘宁神草，“你最近总问些奇怪的问题。前天问我知不知道'诛邪剑'，昨天又问'永恒之井'...“她摇摇头，“像中了邪似的。“

诛邪剑？魏萧心头一震。他确实不记得自己问过这些问题。难道在这个时间线里，他的行为会不受控制地受到原时间线记忆的影响？

左臂内侧突然传来熟悉的灼热感。魏萧下意识按住那里，闭上眼睛。当他再睁开时，石碑上赫然浮现出蓝色的∞符号，一闪而逝。

“怎么了？“星璃关切地问。

“没什么。“魏萧勉强笑笑，“眼花了一下。“

下山时，他们路过城中心的集市。商贩的吆喝声中，一个词引起了魏萧的注意：

“...银袍先知说今年冬天会特别冷...“

魏萧转向声音来源，是个卖羊毛毯的老妇人在和顾客闲聊。

“打扰一下，“他插话问道，“您刚才说的银袍先知是谁？“

老妇人露出诧异的表情：“你不知道？银袍先知这几个月一直在各地游走，预言灾祸，治病救人。“她压低声音，“有人说他是上古守护者转世，左手上有个发光的符号...“

魏萧的左臂灼热感突然加剧。星璃好奇地问：“他在三星城吗？“

“前天刚走。“老妇人惋惜地说，“往北边去了。临走前在废弃教堂留下件圣物，说是等有缘人。“

废弃教堂。魏萧的记忆中，三星城从来没有教堂。

正午时分，魏萧找了个借口独自前往城北。所谓的“废弃教堂“其实是一座小小的石头建筑，门口杂草丛生。推门进去，内部空间比外观大得多，显然是某种空间技术的痕迹。

墙上刻着熟悉的标记——议会与第七文明融合的符号，∞中嵌套着七颗星。祭坛上放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，剑身刻着三个字：

「闭环之刃」

魏萧刚想上前查看，左臂突然剧痛！无形的源纹在皮肤下亮起蓝光，祭坛周围立刻浮现出一圈防护符文。与此同时，黑色长剑自动升起，剑尖直指魏萧咽喉！

“识别：守望者魏萧。“一个机械声音从剑中传出，“请出示权限证明。“

魏萧下意识举起左臂，源纹的蓝光组成⚯符号投影在空中。黑剑立刻垂下剑尖，恭敬地悬浮在他面前。

“权限确认。闭环之刃听候差遣。“

握住剑柄的瞬间，海量信息涌入魏萧脑海——这是另一条时间线的诛邪剑，来自某个闭环未被打破的世界。剑中残留的记忆显示，那个世界的魏萧选择成为守望者，永远驻守时间夹缝...

“你在这里。“

魏萧猛地转身，星璃站在门口，逆光中看不清表情。

“星璃？我...“

“你最近真的很奇怪。“星璃缓步走近，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，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，“总是突然消失，问些没人听过的东西...“她的目光落在黑剑上，“现在又找到这个。这是什么？“

魏萧不知如何解释。星璃却突然伸手触碰剑身，动作快得来不及阻止。

“别碰！“魏萧惊呼。

但预想中的危险没有发生。黑剑安静如常，星璃的手指轻轻抚过刻字，眼中闪过一丝魏萧熟悉的银光——量子态星璃特有的光芒。

“闭环之刃...“她喃喃道，声音突然变得低沉，“用来斩断时间节点的武器。“

“星璃？“魏萧紧张地注视着她。

少女猛地摇头，眼神恢复清明：“我刚才...说了什么？“

魏萧没有回答。他注意到星璃的影子在阳光下有细微的不协调——它比正常影子淡了些，而且...似乎有自己的动作轨迹。

当晚，魏萧辗转难眠。窗外月光如水，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。他反复端详着藏在床底的黑剑，思考着银袍先知的真实身份。

一阵细微的响动引起他的注意。起初以为是老鼠，直到他看见——自己的影子正在墙上缓缓移动，与他的动作完全不符！

魏萧屏住呼吸，看着影子脱离墙面，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人形轮廓。更可怕的是，这个轮廓逐渐变得清晰，最终呈现出老年魏萧的模样。

“他们正在醒来。“影子用沙哑的声音说，与魏萧记忆中镜中老人的声音一模一样，“你以为选择了自由，但有些存在无法被简单抹去。“

魏萧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影子指向熟睡中的星璃。月光下，少女脖颈后隐约浮现出一个发光的标记：LY-3。

“量子锚点的作用是将所有可能性固定在一个形态。“影子继续道，“当锚点本身开始动摇...“

星璃突然在睡梦中皱眉，银发无风自动。她的嘴唇轻轻蠕动，说出一串古怪的音节——第七文明的语言！魏萧虽然听不懂，但左臂的源纹自动翻译了含义：

“镜子迷宫正在崩塌。审判者即将归来。“

影子突然扑向星璃！魏萧终于挣脱束缚，抓起黑剑刺向影子。剑身穿过虚影击中地板，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。

声响惊醒了星璃。她坐起身，迷茫地环顾四周：“魏萧？怎么了？“

影子和脖颈后的标记都消失了，仿佛一切只是幻觉。但魏萧知道不是——黑剑击中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∞形凹痕。

“没什么。“魏萧收起剑，“你刚才说梦话了。“

星璃揉揉眼睛：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...一个由镜子组成的迷宫，我在里面寻找什么...“她突然抓住魏萧的手，“最奇怪的是，你也在梦里，但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衣服，左臂发着蓝光...“

魏萧心跳加速。这正是量子网络中LY-3被困的地方！

次日清晨，城里传来骚动。魏萧和星璃赶到城门口，发现一群人围着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伤者。那人全身布满奇怪的伤口，流出的不是血，而是细小的七彩光粒。

“山那边突然出现的裂缝...“一个目击者惊恐地描述，“他好奇凑近看，就被飞出来的光刃割伤了！“

魏萧挤到前排，左臂源纹突然活跃起来。伤者的光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纷纷飘向魏萧，在他面前组成一个微型的十二翼轮廓，然后——嗖地飞入星璃的眉心！

星璃踉跄后退，眼中银光暴涨：“坐标已标记。重复，坐标已标记。“

她的声音完全变成了LY-3的机械语调，但转瞬即逝。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异常，只顾着讨论伤者和神秘裂缝。

只有玄天君若有所思地看着星璃，花白胡子下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。魏萧凭借源纹的增强视力，读出了那个词：

“量子回响...“

当天下午，魏萧独自前往目击者所说的裂缝地点。三星城北面的山腰上，一道约三米长的空间裂缝悬浮在空中，边缘闪烁着七彩光芒，与梅塔特隆的能量如出一辙。

更令人不安的是，裂缝中隐约可见景象——一个由镜子组成的迷宫，以及在其中行走的银发身影。

“LY-3...“魏萧喃喃道。

左臂源纹突然剧烈灼痛！魏萧跪倒在地，看到皮肤下浮现出新的文字：

「量子锚点稳定性下降至67%。建议立即加固。」

如何加固？魏萧茫然四顾。黑剑在手中发出微弱的共鸣，指向裂缝。一个疯狂的念头浮现：也许他应该进入裂缝，找回LY-3的完整意识？

就在他犹豫时，裂缝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！紧接着是一个白衣少年的上半身，他的面容与魏萧有七分相似，背后隐约有十二只光翼的虚影。

“守望者。“少年开口，声音如金属碰撞，“你选择了自由，却放任我们被困在夹缝中。“

魏萧握紧黑剑：“梅塔特隆？“

少年微笑，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：“曾经的名字已经不重要。现在，我们是'回归者'。“他指向三星城的方向，“她呼唤我们。量子锚点想要完整。“

“星璃不是锚点！“魏萧厉声道，“在这个时间线里，她只是普通人！“

“你当真如此认为？“少年歪着头，“看看你口袋里的东西。“

魏萧下意识摸向口袋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——星璃今早给他的，说是梦中随手画下的图案。展开后，他浑身冰凉：纸上是用精密仪器才能画出的几何结构，正是议会早期基地的蓝图！

“量子回响会越来越强。“少年的身体开始退回裂缝，“当锚点完全觉醒，两个时间线将碰撞。届时...“

裂缝突然闭合，将未尽之言切断。魏萧呆立原地，手中蓝图在风中哗哗作响。

回城路上，一个银袍人影站在路中央，挡住了去路。兜帽下的面容隐在阴影中，但左手的⚯符号清晰可见。

“银袍先知...“魏萧举起黑剑。

那人缓缓抬头，兜帽下是一张陌生的脸，但眼神让魏萧想起某个故人。

“你犯了个错误，守望者。“先知的声音低沉沙哑，“真正的自由不是逃避责任，而是勇敢面对。“

他伸出左手，源纹亮起蓝光：“银让我转告你——'回归'不是指第一文明的创造者，而是指所有被遗忘的时间线。它们正在归来。“

魏萧的左臂源纹与之共鸣：“银还活着？在这个时间线？“

先知微微一笑：“每个选择都创造新的宇宙。有些联系，即使重启世界也无法切断。“他指向三星城，“她现在需要你。风暴即将来临。“

魏萧回头，看到城市上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诡异的七彩云团，形状酷似十二只展开的光翼...

先知的身影渐渐透明：“去找闭环之刃的真正主人。只有他能教你如何同时挥舞两把剑。“

“谁？“魏萧急切地问。

先知最后的话语随风飘散：

“你的影子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