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65:赴美神医,振兴华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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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对赌(三)

第二日,陈默等人如约而至。

在淘金河的拐角处,五进深的青砖楼像只盘踞的玄龟。

鎏金匾额悬在七级石阶之上,“回春堂”三个颜体大字被香火熏得乌亮。

两侧楹联“一丸济世德,三指定乾坤”的漆皮已斑驳卷翘。

八丈高的封火墙将药铺与周遭赌档烟馆隔开,墙头碎瓷片在夕阳下泛着药渣般的褐光。

“这看起来比咱们的堂口气派多了!”

阿福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,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;

丑牛亦是如此,倒是花面虎仍是保持警惕,生怕人群里突然冲出几个歹徒。

“劳驾让让!”

陈默等人还未踏上台阶,几名报童挥舞着油墨未干的号外挤过回春堂外的人群。

他们手中报纸飞扬,花面虎擒得一份,递给陈默。

“华夏中医VS留洋神医?”

这个时候就有标题党了吗?

瞧着中英双语的八卦报,陈默一时语塞。

我什么时候自诩是留洋神医了?

“大人有所不知,”为众人引路的小滑头赔笑一声,经过这段时间陈默的调理,他那佝偻的身材倒是稍稍挺正:

“就在昨日,赵大人已经将您救大毛母亲的事迹传了出去,而且还被孙郎中承认了。”

“连他也说,那种伤势极为凶险,以中医的手段极难救回。说您习得了西洋医术,这才将她救回。”

“这个赵秉忠......”

昨天他们商议药皂的销路时,赵秉忠建议先暂时不要销售。

他想借着今日陈默与孙济仁的医斗,从而更好宣传一波。

陈默觉得有理,于是索性让他发挥。

可没曾想,居然给自己冠以一个“神医”称号,还编撰了自己留洋的经历?

怎么不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呢?

陈默摇了摇头,瞧着眼前不断涌入回春堂看热闹的华人,他更是摇了摇头。

丑牛和花面虎往前一靠,好似一道刀锋扎进豆腐,将人群轻易分开。

往来之人瞧着陈默几人的打扮,尤其是领头的陈默,这些人纷纷传来好奇的目光。

“听说孙神医今天下午要和义安堂的大人斗医呢!”

“义安堂?那不是一个废弃的堂口吗,就在街角几里地,算是六大会馆内最差的虎口堂了。”

“这个陈大人可不一样,那可是个传奇,”已经有长衫说书人站在门前,为好事人娓娓道来:

“听说他是先在西洋学了三年,东洋学了三年,去南洋平了叛乱,去北洋领了官职。这才跟着大船,来到金山当了堂主。”

“据说陈大人一岁识字、三岁吟诗、六岁考取功名,九岁跟着留洋,先后各地习得医术,这才能有起死回生之能......”

稍微停了一会,陈默便已经待不下去。

此刻的他只想着赶紧进到回春堂内,与孙郎中医斗一番。

待陈默的皂靴刚跨过回春堂七寸高的朱漆门槛时,三声铜磬震得梁上燕巢簌簌落灰。

在药童的指引下,陈默独自踏入堂内的杏林堂——这本是华医们传道授业的地方。

而阿福等人则跟着其他凑热闹的人,来到杏林堂的二楼,从上往下观看这场极具历史意义的医术对抗。

嘎吱——

随着大门推开,陈默迈进,观众无不高声,整个大堂鼎沸起来。

孙济仁端坐“杏林圣手”匾额下的太师椅,左右各立三位白发医者:

捻金针的针灸圣手林尘;

捧《伤寒论》的内科耆宿张慕景;

握虎骨的正骨宗师郝虎;

八仙桌上供着乾隆年间的青玉脉枕,俨然一副杏林会审的架势。

“除去白人医院的几位和那位太医院出来的御医没来之外,这四位可是当今唐人街上最权威的先生了。”

赵秉忠比陈默还紧张,他颤抖地为陈默介绍起来。

“陈掌柜请上眼!”

陈默刚给众人一拜,还不待其他人回礼,孙郎中便已经迫不及待。

他烟杆轻叩,药童掀开西墙帷幕。

三个病患依次排开:面如金纸的痨病鬼、肚大如鼓的腹水妇、浑身紫斑的垂髫小儿。

这三位,恰对应“内难杂症”三道生死关。

咔嚓——

镁光灯突然炸亮,凑热闹的查尔斯记者已经将这历史性的一幕记录下来。

“这三位病人是我回春堂内近期最为棘手的患者,本由我身后几位负责,我以中医之名担保,这些病患未曾接触。”

“不如我们三局两胜,以医病患,来决胜负。”

“在一炷香内,由你我二人抢答医方,先答者之方交由回春堂的医者作为裁定。”

“先答者之方过则记为胜,否则记为败;”

“当然,若先答者之方被否,尽可直接配出此方,让患者服下。”

“倘若用药奇效,这局便算是赢;但要是药方无果且害人性命,则后续无需再比,配方者直接为败,可行?”

“可。”

见陈默应允下来,孙济仁拍了拍手,又有几名药童将回春堂的无数珍藏摆了出来,使二楼围观者大饱眼福。

张慕景见双方同意,各路药材也尽数摆出,随即大喊一声:

“第一局,请诊肺痨。”

铛!

铜磬余音未散,痨病鬼便被扶上紫檀诊台,由张慕景为众人介绍:

“此患咳血三年,试过蛤蚧定喘汤、白及枇杷露,皆如石沉大海。”

陈默和孙济仁不约而同地来到患者面前,仔细端详起来。

孙济仁的指尖划过患者凹陷的肋间,瞧着患者身上的异样:

“肺经闭塞,当取云门、中府二穴,佐以......”

他还在试着分析眼前人的病根时,陈默突然伸手按在药柜最上层的陈皮屉上。

积年霉斑簌簌而落,引得满堂侧目。

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内,陈默就认出来了?

众人惊讶,觉得不切实际。

明明那根用来记时的更香才燃烧了一小节,陈默居然选择直接上药?

“后生,你就不用动笔写方,交由我等裁定?”

瞧陈默已经开柜拿药,坐镇的张慕景脸色一黑。

这分明是不信任,也是看不起自己!

“前辈恕罪,只是晚生已经寻得良方,不知前辈可知《肘后方》‘霉疗篇’?”

《肘后方》?

张慕景脸色一沉,眉头紧锁。

世间医方医书何其之多,他自然不可能全数记得。

陈默捏起块青绿斑驳的陈皮,霉丝在晨光中如蛛网摇曳:

“此霉生于五年陈化之橘皮,恰是破淤通窍的良药。”

“荒谬!”

张慕景拍案而起,脸色大变,他当场质问道:

“陈皮霉变则毒生,岂可入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