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黑月城外，半块地
上面用老拉文写着几个字，擦得快没了。
但他还是认出来了。
——地契副本，黑月郊东十五里，铁岩窑口。
“这块地……不是商会早就转让了吗？”
“屁，转是转了，账上写的是送给某个‘基金’，但实际上早没主了。”
“我盯了两天，连老鼠都没进去过。”
“老鬼还说，窑里以前囤过一批上好的炉石。”
“用得好，一块能顶十块火砖。”
“关键是那地方，挨着南线！”
“只要铁锤镇敢吃下来，等于直接开了条侧肚子的新商道。”
兰特听到这，直接起身。
“叫西蒙，木头，刘铉都别睡觉了赶紧过来，今晚不睡了，开会。”
……
一个时辰后，鲍勃酒馆后厅，酒还没热，全人到齐。
刘铉背着地图板子，木头带了两张新图。
西蒙手上拎着账册，驴头还在剥他的烤蛋。
兰特坐在中间，敲了敲桌。
“诸位。磨河那边刚站稳脚。本来我想缓两天，养养伤，发点工资，让大家歇歇几天。但现在——不歇了。咱有机会插一脚到黑月南线。你们想不想干？要干，就立刻出人。”
“老鬼你把地契副本拿出来木头你带五个工匠先打地基。刘铉你带十人把仓库封死，谁也不许进去，西蒙明早把所有药酒给大伙发一遍，这次咱不是摆摊，是直接插旗。
这次要不是黑月自己找不到北——那就是他们自己把后门忘了关。
而我铁锤镇，专门干这事的。”
……
木头一听，啪地把图纸一摊。
不是一般仓库。
是三合一。
窑口+高炉+临时火铸棚。
图上写了三行：
【占地三十步】
【三天可用】
【不打广告，直接点火】
兰特看完，一把拍桌。
“就照这个搞。”
“干完这票，铁锤镇以后收的，不再只是村。”
“不再只是摊。”
“咱得收地。”
“收货路。”
“收——黑月城外每一口还没名字的风。”
第三天下午。
驴头蹲在铁锤镇东门，嘴里咬着干草梗，看着远处来的马车。
“来了。”
他咕哝一声，拍了拍身边的石轨。
“那老鬼在里面。”
“身上带着原本地契，还带了一个破印章。”
石轨眯着眼：“那印章能用？”
“能用个屁，拿去官方一看就能发现是假。”
“不过我们不走官路。”
“咱走的，是‘惯例’。”
“这个世道，地契能不能用，不是看上头有没有章。”
“是看这块地谁先搭起屋子，谁先收起货，谁先守得住。”
……
兰特早就等在镇里。
老鬼进门那一刻，他正在后院洗手，袖子还挂着炭灰。
老鬼脚还没站稳，就被西蒙一把拉进鲍勃酒馆小会厅。
桌子上已经铺好了地图。
刘铉拿着尺子和碳笔，正一点点把西南边的地段勾出来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那块地？”
老鬼点头，身子骨都在抖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原来是做冶炼用的。”
“但后来被上头停了，说烟味呛人，影响贵人出行。”
“其实那地一直空着，后来被人写在‘公益转让’里，压根没人敢去收。”
兰特敲了下桌。
“我敢。”
“你敢出，我就敢收。”
“你把那破地契给我，我就替你把这桩‘历史遗留问题’解决了。”
“你不亏。”
“我也不占你便宜。”
“以后那地方真赚了，我给你分一成。”
老鬼脑袋点得跟拨浪鼓。
“我……我只求个安身。”
“我现在连个干净褥子都没得睡。”
兰特递给西蒙一个眼神。
西蒙翻出一张借契，刷刷刷写了一串字。
“住铁锤镇管辖区，管饭，发褥子，每月十铜。”
“活干不完扣双倍。”
“死了不给抚恤。”
老鬼抓过笔，一口唾沫砸纸上，摁了个指头印。
……
第二天清晨。
铁锤镇南侧，三十骑出发。
前头是木头骑着那头驴，背后拖着新式测量架。
中段是西蒙和刘铉，各带十人守住两边。
后头还有两辆车，拉着四口大铁炉，和刚烧好的两百块地砖。
兰特披着斗篷坐在中间，一手拿着地契，一手夹着图纸。
“今儿开始。”
“这片南线的泥路，归铁锤镇。”
“以后谁想走，得问我这铁锤，是敲过去。”
“还是打回来。”
……
窑口那块地真没人。
连守路的野狗都瘦得跟柴棒一样。
木头蹲下量了三下地，挥手比了个“可搞”。
兰特站在坡上朝下看。
“这地方不错。”
“高地，靠水，风又够猛。”
“唯一缺点——就是太安静。”
他转头对刘铉说：
“明天带人来这搭个哨楼。”
“上面插旗。”
“旗子上写——‘铁锤镇南口’。”
“下面拉根绳，过路商人踩一脚就收钱。”
“收不住，就把绳换成炸药线。”
刘铉点头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收一次不够就收两次。”
“真不肯交的，就让他们体会一下铁匠铺没收的库存。”
西蒙哈哈一笑。
“这年头，砍人用不上刀。”
“会计本比弯刀还管用。”
兰特没搭腔。
他看着木头带人开始挖第一道地基。
三炷香后，第一块窑砖砸进泥地。
那一刻起。
黑月南线，最没主的那块废地——
归了铁锤镇。
南线窑口才刚垒起三排砖墙，第一锅水还没烧热，地头就来了人。
是商会那边的分道头头——庞图。
据说是黑月老商人出身，后来靠做账盘起了一条队伍，手下五十人，养着三支私兵，一只跑货队。
他来的时候不打招呼，带着十二骑，直接把哨口围了。
刘铉那时候正在灶台边啃硬饼子，听见马蹄声也没急。
他把饼子一撕，嚼着站起来，拍了拍裤子。
“这帮人谁啊？”
“没通告、没申请、没通牌就敢骑进来？”
木头拎着图纸站在一边没动。
他那锤子早挂墙上了，沾着泥，但看着还在。
庞图下马，满脸不客气。
“我是黑月分道商事组头人。”
“你们这块地，是我的二等储货线。”
“两年前我们就打算做集转点，只是暂时没动。”
“你们铁锤镇擅自侵地，属于违规扩张。”
“限你们三个时辰内撤离。”
“否则按擅占处理。”